2020 私心女性電影選

woffy
Jan 8, 20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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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幾部本年度上映、深刻描繪女性主角的獨立電影,未必在台灣有足夠的曝光度,想藉年底拉出來一併推薦:

近年時不時有關於政治正確與電影優劣的爭論,也衍生許多「難道一定要描繪女性很強大才是政治正確嗎?」等誤解。然而這些電影裡,女性不一定是「好的」或「能幹的」,可以失敗,可以外遇,可以是失格的母親,或是婚姻裡百依百順的妻子。重點是電影不安於標籤,進一步去挖掘背後角色的深度與複雜性,那比起好女人壞女人的二分法,才是更重要的。

看起來完全搞砸了,卻讓人想一探背後故事的女子.jpg

戀愛倒帶中
On a Magical Night

先來個魔幻輕盈的小品,此部一反常見老白男中年危機,年長女主角流連於年輕男性肉體之間,回過頭才驚覺與丈夫的情感走到盡頭,一夜爭執,各種過去已發生未發生可能發生的人事物湧入他對街旅館的房,一片混亂裡試著釐清自己究竟想要什麼。

女主角的性格,很適合搭配王若琳翻唱翁倩玉的《魅せられて》:

昨夜的餘韻瀰漫各處/殘存著慵懶的香甜/令人想撕下蕾絲的窗簾/捲在身上 跳支舞風正從愛琴海上吹來/女人是海/在喜歡的男人的臂彎裡/仍夢見其他男人 /啊…/在我的懷中沉睡吧/風正從愛琴海上吹來/女人是戀愛

整體的調性很輕巧,運用超現實的美麗舞台設計(飄散秋葉的床、充滿可能的門與丈夫被遠遠囚禁的外窗)旅館房間濃縮成一齣人生悲喜音樂劇,角色的進退場和鏡頭的玩法,讓這略顯沉重的主題充滿趣味。

比起主角最終究竟該如何抉擇,電影更多是回首了過去,是什麼形塑了我們與我們想要的關係、我們活著的動力。四個演員(女主角、一老一少丈夫、丈夫的初戀)都魅力十足,彼此互為對照,從不同方向拉出充滿變動性的張力。

男性被置於能動性低,被初戀與老婆拉扯的位置,這點對我來說很新鮮。但故事並未因此對其角色輕率處理,反倒裡面最讓我動容的一幕,正是他與年輕自己的對話。而照理來說是情敵關係的女主角與丈夫初戀,也並未僅是中間夾著男人的廝殺,收尾兩個女人逃離了泥沼,直視彼此、無關乎第三人的對話,是我很想珍藏的釋然時刻。

另外滿有趣的是,女主角齊雅拉馬斯楚安尼正是馬切洛馬斯楚安尼(aka 費里尼電影裡的風流男子專門戶)和凱薩琳丹妮芙的女兒,覺得和他老爸常演的類型一對照很妙。我也是有種,風流老白男已經看得夠多了,能夠有個迷人自我的中年女子焦慮挺好的心情。

偉哉光年映畫

不愛鋼琴師
Lara

以角色一天的決定帶出的人際縮影,從孤身一人到身為他者的母親、女兒、妻子、同事、鄰居,再回歸自身;從每台他人的鋼琴,到自己的鋼琴。

乾淨卻不疏離,反倒是情感充沛。電影並沒有太多口角,對關係的詮釋卻淨是錯過,此等暴虐殘酷,是我很理想的詮釋 :我對人陷入無底的絕望,又或者死亡作為最極致的痛沒有太大興趣,我想看人到頭來發現醒悟為時已晚,卻又不得不卑鄙地活下去。沒有救贖,也沒有墮落,我喜歡苟延殘喘的故事。

全片最精彩的莫過於他與兒子間糾纏細緻的期許與勒索,乃至於複製上一代的模式,想必華人兒女多少能在裡頭找到自己。電影在關係屢屢面臨破局之際,卻又安插了片刻的溫情赤誠,我想那正是殘酷之處:他們讓你無法直接捨棄,無法認定母親就是怪物,而是心已冷,本能卻無法不徒勞地愛。

女主角Lara毫不掩飾應對不同人時的態度轉變,無論是漫不經心地攻擊,或必要時揣在心上戰戰兢兢,很難不讓人感覺勢利且毫無反省。但我對電影敢於展示角色的劣根性,且不輕率地合理化(「啊,畢竟他曾發生過這些事,也是沒辦法嘛」),都有相當的敬佩之意。

吞噬
Swallow

婚姻板鬼故事兼ASMR饗宴。不如預告看似的風格化驚悚,內核竟是充滿精神分析與女性自覺的感人作品。弱小安靜的女主角在嫁入夫家後方方面面失去自我,在無從宣洩的情況下,藉著讓東西通過身體,從肉體到精神,一點一滴地試著將自己拼湊回來。

劇情方向的轉變很流暢,初看充滿驚悚元素:假面生活、肉體疼痛、夫家控管,到後來轉移定調為治癒創傷的小品,使人眼睛為之一亮。

我喜歡他試著觀照的對象,以及讓依附丈夫的女性拿回生活的主旨。主角的性格甚至溫順到不討喜,但電影不是用一種「喔喔喔我要改變要獨立!」勉強他立刻變得堅強勇敢,而是讓主角逐漸去面對他口中「不值得一提」的創傷,去承認自己的感覺、承認自己的過去,才能重新開始。

手事業
Sisters’ Busy Hands

前述皆為歐美獨立電影,台灣的話則想推薦李宜珊的這部短片(入圍金馬57最佳短片)。之前看某些聚焦底層男性的作品時,身為觀眾常得被迫接受其物化女性的眼光,後來就一直很想看到能好好描繪台灣底層女性面貌的作品,這部很是滿足了這心願。

描繪主角與朋友三代一同在產業道路旁的家庭生活,邊緣卻充滿韌性,不獵奇地營造生活洗漱裡,女人們面對情色如上班族慣常打卡,在種種男性象徵的權力暴力下,以肉體(年輕的姿色、工匠的手藝、體力的勞動)與彼此的羈絆撐出一小塊天地。最後也適時地出了一口氣相當爽快,頗有發展成長片的潛力。

導演李宜珊執導過之前討論度滿高的《亮亮與噴子》,可惜一直沒機會一睹前作,真希望短片們也能與串流平台合作。(不負責任的許願)

可以從以上的選擇中,看出我觀影喜好的傾向。每個人有不同的缺口,因而渴望不同形狀的作品來填補;我老是困惑傷感,為存在危機所擾,於是掛心那些活得有裂縫的人,自是當然。

不用meme就不能好好表述的我

今年在眾噗友身上學到的重要課題是,各自關注不同主題的作品無關對錯,無須一致。若喜歡什麼無人注重,去聊去談,久了便會有人聚集。

期待有機會能夠看見大家每年都來聊聊各自喜歡的女性電影,補齊在主流電影環境下,欠缺發聲機會的一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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